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，边角已经微微卷起，像被时光轻轻摩挲过。照片里，妈妈站在我中间，爸爸搂着我的肩膀，我们三个人的笑容像被阳光晒透的棉花糖，暖得发白。每年春节，我都要把这张照片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，让那些褪色的记忆重新鲜活起来。

照片拍摄于我七岁生日那天。那天清晨下着细密的雨，屋檐的水珠连成晶莹的珠帘。妈妈特意请假在家，她穿着那件我小时候就喜欢的碎花连衣裙，裙摆上还别着我最爱的蝴蝶发卡。爸爸抱着我站在窗前，雨水顺着他的眼镜片滑落，在鼻梁上画出一道弯弯的弧线。我踮着脚尖去够窗台上的玻璃罐，罐子里装着爸爸用废纸箱改造的生日蜡烛，火苗在雨声中忽明忽暗。

"小心！"妈妈突然从背后抱住我。我转身看见她眼眶泛红，手里还攥着半块被雨水打湿的蛋糕。原来她本想给我做最特别的生日宴，却在准备蛋糕时被蛋糕胚从烤箱里烫伤了手。爸爸默默把蛋糕塞进我手里，用湿毛巾裹住妈妈发红的手背，自己却偷偷抹了抹眼角。那天下午，我们全家挤在沙发上看动画片，妈妈用烤焦的蛋糕胚做了个歪歪扭扭的饼干，爸爸把雨天的积水倒进玻璃瓶，说要给我养会开花的鱼。

照片里最让我难忘的是生日当天的游园会。我穿着新买的蓬蓬裙，裙摆扫过青石板时发出沙沙的响声。游园会设在社区广场，每个角落都飘着糖葫芦和棉花糖的甜香。我正要加入小朋友们的跳房子游戏，突然听见妈妈在身后轻声说："别怕，妈妈陪你玩。"她蹲下来和我并排站好，用她温热的掌心护住我发抖的膝盖。当最后一个小朋友都跑开时，爸爸举着自制的灯笼从人群里钻出来，灯笼上写着"平安喜乐"四个字。

那天下午的夕阳特别温柔，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我至今记得妈妈鬓角沾着的蛋糕屑，爸爸灯笼上滴落的蜡油，还有我裙摆上被雨水晕开的糖霜。照片背面有妈妈用铅笔写的日期，旁边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爱心。后来我才知道，那天妈妈因为手伤只能用左手写字，爸爸举着灯笼追了我两条街，才抢在游园会结束前找到我。

现在每当我看到这张照片，总会想起妈妈手上的烫伤结痂，爸爸灯笼上融化的蜡油，还有自己裙摆上永远洗不掉的糖霜。去年冬天，我跟着妈妈学包饺子，不小心把面粉撒了满桌。妈妈没有责怪我，像照片里那样轻轻抱住我，教我用湿毛巾擦干净。爸爸举着手机拍下我们的样子，照片里妈妈的眼镜片上蒙着白雾，爸爸的羽绒服袖口沾着面粉，我的围裙口袋里还揣着没包好的饺子。

这张照片就像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时光机。每次看到它，我都能听见雨滴打在窗棂的声音，看见妈妈被烫伤的手背，闻到爸爸灯笼上的蜡油味道。现在我终于明白，真正的生日礼物不是蛋糕和礼物，而是妈妈忍着疼痛陪我玩跳房子，爸爸举着灯笼在人群中找我，还有我们三个紧紧相拥时，那份比阳光更温暖的安全感。

前些天整理旧物，发现照片背后的日期被重新描过，用彩笔画了朵小小的向日葵。妈妈说这是她去年冬天教我画的，她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，就像我们永远要记得那些温暖的光。我把照片夹进新的相册，旁边放着我包的第五个饺子，虽然还是歪歪扭扭，但比之前的要整齐多了。窗外的阳光正好，我听见妈妈在厨房哼着歌，爸爸在阳台浇花，水珠滴落的声音，和照片里的雨声一样清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