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第一次见到手机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暑假。那天父亲从出差回来,把一部磨砂质感的黑色手机递给我,说这是他工作需要用的通讯工具。我踮着脚尖凑近看,屏幕上闪烁的绿色小字像会跳舞的萤火虫,按键的触感比游戏机更细腻。父亲教我拨号时,我故意把听筒贴在耳朵上,假装成正在接听重要电话的商务人士,逗得全家哈哈大笑。
初二那年,我的手机升级成智能手机。当同桌女生炫耀她刚下载的《王者荣耀》时,我第一次感受到被群体边缘化的焦虑。放学后躲在被窝里研究攻略到凌晨三点,第二天上课时连老师提问都回答不上来。数学月考卷发下来时,鲜红的"62"分刺得我眼眶发酸。那天傍晚,我站在教学楼天台边缘,看着楼下成群结队结伴回家的同学,第一次意识到手机正在把我和世界隔成两个平行时空。
真正让我觉醒的是那个暴雨滂沱的周末。妈妈发现我连续三天没去参加钢琴考级集训,冲进房间时,我正蜷缩在沙发里刷短视频。她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额头:"你看看这个月交的学费够不够买二十部手机?"雨滴顺着玻璃窗连成银线,我忽然想起去年冬天,因为沉迷手游错过校庆演出时,那些在后台空荡荡的礼花筒。那天晚上,我把手机调成了灰度模式,看着屏幕上扭曲的色块,第一次清晰感受到虚拟世界带来的窒息感。
高二的寒假,我主动报名了"无手机挑战"公益项目。每天清晨六点,和二十个同学在社区图书馆集体自习。当指尖不再习惯性摸向口袋里的手机,反而能更专注地阅读《时间管理七法则》时,我惊喜地发现记忆容量似乎变大了。有次物理课讲到电磁感应,老师突然提问:"谁能解释法拉第定律在现实中的应用?"我脱口而出:"就像我们之前做的电磁炉实验,电流通过线圈产生磁场,再通过铁锅形成闭合回路..."全班同学惊讶的目光中,我仿佛看见那个在手机游戏里打满"三杀"的自己,和此刻站在讲台前的物理课代表重叠。
现在的我依然保留着旧手机作为备用机,但每天晚上十点会自觉放入"手机休息舱"。周末会和朋友们组织"数字排毒日",去郊外写生时用素描本记录光影变化。上周收到初中同桌的微信,她说我们当年一起玩的游戏《植物大战僵尸》已经下架了,而我的手机相册里还存着那天在图书馆拍下的晨光照片——阳光穿过彩色玻璃,在书页上投下跳动的光斑,像极了童年那个会跳舞的萤火虫。
每当夜深人静,我仍会习惯性望向床头柜。但现在的手机里没有未读消息的红色提示,只有设置好的定时闹钟在黑暗中亮着微光。这个曾经让我失去方向的小方盒,终于变成了丈量世界的标尺,提醒我永远不要让任何工具,成为困住灵魂的牢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