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厨房的灯就次第亮起。妈妈系着褪色的碎花围裙,在氤氲的雾气中揉搓面团,案板上的面粉像细雪般飘落。我揉着惺忪睡眼走进厨房,看见她手背上被面粉染白的痕迹,像极了一幅未干的水墨画。
妈妈是全家人的太阳。她总说"天不亮就要出门",却从没抱怨过早起的辛苦。记得去年冬天流感肆虐,我高烧到39度,她整夜守在我床边。凌晨三点,我昏沉中听见她踮着脚尖去厨房熬粥,瓷勺碰撞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她左手端着滚烫的砂锅,右手用棉被裹住我发烫的脚,冻得通红的手背贴着冰凉的瓷砖墙,却始终不敢松开。这种近乎偏执的守护,是母亲特有的温柔。
她的双肩永远扛着两副重担。白天在幼儿园当保育员,她像守护小树苗般照顾每个孩子;晚上兼职社区志愿者,在寒风中给独居老人送米送药。有次暴雨天,她为了给腿脚不便的张奶奶送降压药,蹚着齐膝的积水走了三公里。回来时浑身湿透,却把药盒擦得干干净净。我看见她藏在衣兜里的工作证被雨水泡发了边角,突然就红了眼眶。
岁月在她身上刻下无声的痕迹。去年体检报告单上"乳腺结节"四个字像根刺扎在我心里。她却轻描淡写地说:"年轻时落下的病根,现在都该退休了。"直到看见她偷偷把止痛药藏在抽屉最深处,我才明白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身影,那些强撑着不咳嗽的清晨。她总说"妈妈是超人",可超人也会累,也会怕疼。
作为孩子,我们却常常成为她的负担。高考前夜,我因焦虑失眠,她整夜陪我在阳台看星星。月光洒在她鬓角新生的白发上,我突然想起她总说"别怕,妈妈在"。那些被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照顾,原来都是她用半生辛劳兑换的底气。她教我包饺子时总说"要捏紧边缘",就像她的人生,把每个边角都仔细缝补得妥妥帖帖。
在这个追求效率的时代,妈妈的坚持显得格外珍贵。她依然用布满老茧的手织毛衣,把毛线团染成彩虹色;她坚持手写家书,每个字都工工整整。上周整理旧物,翻出她年轻时的日记本,泛黄纸页上写着:"今天学会做西红柿炒蛋,儿子说比餐厅的还香。"字迹从清秀渐趋圆润,像她的人生轨迹,从青葱岁月走到鬓染霜华。
暮色四合时,妈妈又在厨房忙碌。我端着刚洗好的碗筷走过去,看见她正对着手机学做新式早餐。屏幕蓝光映着她眼角的细纹,却遮不住眼里的光亮。她转身时,围裙上沾着的面粉簌簌落下,像一场无声的雪。我突然懂得,妈妈不是超人,只是把"不容易"三个字,都化作了我们成长路上最温暖的底色。
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餐桌上,妈妈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。这一刻,我忽然读懂了她常说的那句话:"妈妈最大的幸福,就是看着你们好好吃饭。"